鱼与回家的路(2) (第1/1页)

    晚上我正在餐桌边写功课，头顶灯光太白，把左手的影子切割成不自然的斜角，我也只好跟着蹙眉转头找适合的角度。

    哥哥在後面客厅泡茶看电视，姊姊接了电话从巷口回来，拿了一袋苹果，脸sE微红。

    「妈今天晚点才会回来喔，她说明天一早要直接去港口挑鱼，要我们自己准备早餐。」

    「好。」

    我没抬头，嘴巴里咬着笔杆。

    这些话、这样的日常、这样的责任和分工，对我们家来说都太习惯了。

    习惯到没人抱怨。

    也习惯到，当我今天忽然对被排挤的林予恩伸出手时，心里居然会闪过一句：

    「你都顾不完家里了，g嘛多管闲事？」

    「看吧，他连理都不理你。」

    但??那时候的他，真的让我想帮忙。

    我不想承认，但那一刻的我，好像想要做个b昨天更好一点点的人。

    我趴着盯着数学题目出神，无心再思考公式怎麽套用。

    「逸远。」我姊姊突然叫住我。

    我抬头看她。

    她刚从浴室出来，发尾还在滴水，一边擦着头发，一边顺手把刚刚姐夫送来的苹果放进冰箱，然後留了几颗放最水盆里清洗。

    「你今天作业写得特别久欸？」她问道。我抬头看时间，这才发现已经过了半小时，我的数学作业还停在同一页。

    「??今天的作业b较难。」我随口说道。

    「那你今天放学怎麽b较晚？」她补充说：「你哥刚刚跟我说的。」

    「有事，就晚了一点回家。」我低头翻笔记本。

    她没马上接话，只是在流理台那边冲水、洗苹果，动作不急。像是在等我自己说。

    我以为这话题就这样过去了，正准备重新写完那道解不出来的数学题，她又开口：

    「你啊，今天回来一脸闷闷的。」

    「哪有。」我嘴角扯了一下。

    「有。」她很确定，「从楼梯走进来就有。」

    我没说话，也没回头，眼角余光扫到她挑了一颗苹果擦乾。

    「你和你哥个X虽然差很多，但有心事时都一个样。你这样子，很像你哥刚和小娟分手的时候??」

    「班上是不是有什麽事？」她语气不重，也没有像在盘问，只是像平常那样边削苹果边说话。

    「还好。」我顿了顿，「……就，有个同学被排挤吧。」

    她动作一顿，「你会管喔？」

    「嗯。」我没看她，只是随口应了一声，「但??可能是我太J婆了。」

    「是怎麽样的人？」

    「就是……画画很厉害，话不多，很平常一个人，我也不知道为什麽会被排挤，可能是他太安静，也可能班上的人觉得他很装。」我装作随口，但其实很认真地形容，「不过，他倒是长得满好看的，b我高一两公分吧，头发眼睛颜sE都很浅，在yAn光下面会很透明……」

    我本来还想补一两句什麽，却忽然停下来，因为觉得自己说得太多。

    二十七岁的我也同样有点心虚，但不是十七岁的那种不想讲，而是??心虚。就那样的心虚。

    姊姊没马上回话，只是点点头，把削好的苹果切给我一半，自己咬另一半。

    「男生？」她问。

    「嗯。」我回。

    「你以前身边不都是那种吵吵闹闹的朋友吗？像上次来我们家的阿文那样，怎麽突然多了一个安静的朋友？」

    「有吗？」我低头咬苹果，不太想接触她的眼神。

    「有啊。你以前不是总说，那种安安静静、不太说话的人很难相处，现在怎麽反而是你主动理人家？」

    她语气带点笑意，但不是那种轻佻的开玩笑，b较像观察完某个东西的陈述，也不是想徵求意见的那种询问。

    我没回话，只是把苹果啃到只剩一小段果核，随手放进垃圾桶。

    她没继续问下去，只是在流理台边站了一下，又切了两颗苹果放进保鲜盒。等她转过头来，语气不是往日管我和哥哥时那样凶悍，而是带着不同往日的柔和：

    「你以前小时候有什麽事，都会先跟我讲的，记得吗？」

    我愣了一下，不太确定她为什麽提这个。

    她没有等我回答，只是继续把水果放进冰箱，像是随口说：

    「逸远，长大了，有些话可能会b较难开口??」

    「反正有什麽事你找不到人说，就跟我说。」

    我没有回话，只是点了点头。

    她也没追问，只转身走回自己的房间。

    这段对话，我早已忘记，再次坐在这边，我才真的感受的姊姊对我的温柔。

    这让我忍不住想，当年的姊姊，是否曾经注意过什麽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