比光还慢的靠近(4) (第1/1页)

    隔天早上，天气一样热，yAn光还没透进教室，但我的脑袋已经被昨晚那张照片晒得发烫。

    昨晚也没睡好，脚踝一样很痛，但是，发现林予恩喜欢那张照片的事实让我有种被肯定而感到莫名的雀跃。

    睡前，我又偷偷起床，坐在书桌边小心地偷看林予恩的照片。

    这次我看得很仔细，再次在记忆内搜索那时拍下这张照片的心情。

    那是他的左侧脸。很多人说，左侧脸是所有人最喜欢的侧面，这话说得一点都不错，左边由右脑掌握，而右脑掌握情绪，所以左脸即使只是面无表情，也是情绪最丰满的那一面。

    光线从他的右边打下来，照亮他脸的边缘，皮肤白得有点透明，鼻尖亮亮的，像是yAn光晒过的玻璃杯，带点水气、透明且乾净的温柔。

    他的眉毛不浓不淡，修得乾净流畅，眼睛不大也不小，明亮有神，眼尾稍微g起，看人的神情有一点刚好的锐利感，却像清晨的天空一样清澈，深棕sE的瞳孔里毫无杂质。

    整T的五官是刚好的立T，刚好的流畅??很顺眼，侧脸衔接下颚线的弧度也很完美。

    他在我心中的形象开始慢慢地、慢慢地变得更清晰，就像是我现在才开始好好地、仔细地看着他一样。

    我盯着那张照片看了一会儿，然後心里忽然一震。

    ——他长得，好像真的很好看欸。

    想到这，我突然有一点冲动，准备拿出手机再仔细看一下林予恩的那张照片。

    「早安。」就在这时，林予恩突然出现在我的隔壁，神sE自然地对我道早安。

    我被他吓到，往後弹了一下。

    他一脸奇怪的扫我两眼，把一个纸袋递过来，「松饼，吃吗？」

    「哦??嗯??谢了。」我心虚接过他递来的纸袋，「你g嘛一直给我吃的？你不吃哦？」

    「嗯??」他坐下後，像是在思考什麽，眼神有点恍惚。

    然後他才开口，「姊姊总是做甜点，但我不太Ai吃甜食。」

    「是哦??那g嘛一脸没睡好的样子？」我打开松饼开吃，随口问他。

    「昨晚看电影看到失眠了??」他一脸难得的困倦样，从透明塑胶袋内拿出纸盒装的蛋饼和豆浆，这时候我才感觉他有了点烟火气，终於不是纯净的王子，而是有了一点高中生要Si不活的样子。

    我原本没打算说什麽，但他刚坐下来、咬着早餐的时候，我忍不住开口了。

    「欸，那张你的大头贴，是我拍的吧？」

    他抬头看我一眼，嘴里还有一口蛋饼。

    「对啊，陶艺美术联展那次。」他咬了咬，把饼吞下去才说：「你那时候拍了很多，我挑这张当头贴，觉得不错看。」

    「……那时候你有注意到我在拍？」

    「嗯，有啊。你拿着相机站在教室後面嘛。」

    我点点头，不知道怎麽接话，正打算装没事翻讲义时，他忽然说：

    「我很喜欢那张照片的空气感。」

    「空气感？」

    「就是……明明人在做事，但画面很安静。有一种刚好卡在呼x1之间的节奏感。」

    我愣了一下。

    「你看照片，会想这些？」

    他耸耸肩，「大概是画画习惯了吧。我画东西的时候，也会想这张画要让人呼x1快一点，还是慢一点。」

    我低下头，看着手里还没拆的葱油饼袋子，忽然有点想笑。

    「你说得好像很艺术，但听起来也蛮中二的。」

    他也笑了，「艺术跟中二本来就是好朋友啊。」

    我边笑边点头，却在心里默默想：

    你都不知道，昨天我看着那张照片，看得有多久。

    「那你觉得摄影跟画画，差别在哪里？」我问他。

    他歪头想了几秒，然後说：

    「画画b较像用主观留住自己的情绪吧？但摄影……像是在记录世界的真实，却能夹带着摄影师的节奏。」

    我皱眉，「节奏？」

    「嗯，有些照片会让人呼x1变慢，有些会不自觉屏住气……」他笑了笑，「我觉得摄影厉害的地方，是它明明静止，却让你感觉得到时间。」

    那句话像是什麽东西「啪」一声，撞开了我脑袋里的某个门。

    我瞳孔微缩，突然想起那天，在那间陶艺教室，满地泥巴和粉尘的下午。

    我站在教室後面帮阿文拍照，当时根本没什麽热情，只想赶快回家看b赛。

    林予恩突然走过来，蹲在陶艺机旁边看人捏陶，转头问我一句话：

    「你喜欢摄影吗？」

    我头也没抬，只说：「就拍拍而已啦，帮朋友记录一下。」

    但接下来，他说了一段话。

    「画画只能记下你当时的心情，但相机，是可以让摄影师主观掌控节奏的……画面却也很诚实。」

    他顿了下，又补充，「那样的瞬间，也很美。可惜??学校没有摄影社。」

    我看了一眼他透明珀sE的眼睛，一瞬间被他纯净的眼神震撼，但只有那一秒而已。阿文在背後叫我去搬器材，我转身就忘，很快就没太放在心上，甚至那句话後来都没再想起来。

    直到今天。

    直到他说「摄影可以让人感觉到时间」的那一刻，我才意识到——

    原来我喜欢摄影的原因，不是什麽英雄联盟打完一场突然有感而发，也不是为了拍风景或b赛获奖。

    是因为那时候，有个人站在逆光的地方，用一种很轻的方式，说了一句很重的话。

    而我竟然，把那句话放进心底这麽久。

    「你又不说话了。」林予恩咬着x1管瞄我。

    「没有啦。」我笑笑，「只是觉得你讲话还是很中二。」

    他一脸无辜，「这就中二哦？」

    「嗯，而且你以前就很会讲这种话了。」

    他愣了一下，「以前？」

    我没再说话，低头喝了口饮料，让话语沉进松饼的甜味里。

    我只是在心里想：

    原来??

    原来我人生中最长久的一个热Ai，是来自他的一句话。

    「因为，摄影很诚实，也很美。」

    那一瞬间，我的心像是被海水灌满，有点迟钝，有点疼，却也很安静。

    我有时候会想，为什麽我会选择摄影这个兴趣，最後发展成职业？

    我明明不是喜欢在人前的人，却选了一个要捕捉他人目光的兴趣。

    其实我只不过，是想用某种方式，记下他说那句话时的样子罢了。

    我看见自己人生轨迹被某人轻轻改变，而我一直都没察觉。

    我趴下，静静着看他吃完早餐开始犯饱困的样子。

    「原来是你啊。」我喃喃说。